四川生态24县炼成记:被逼至“角落”的反击
“生态县”的金字招牌,8月28日落户四川省成都市锦江区(微博)等24个县(市、区;下略)。连同4年前首批被命名的9个生态县,被四川省政府命名为“省级生态县”的目前已达33个。可是,按照2020年80%的县要建成国家生态县的确定目标,四川依然任重道远。
逼至“角落”的反击
在多位四川环保部门人士看来,2006年是“生态四川”建设的元年。当年,两个关键词颇为响亮:“建生态四川启动年”,“还三江清水攻坚年”。
是年,《四川生态省建设规划纲要》出台,提出建设生态经济体系、生态环境体系、生态社会体系、生态文化体系和生态建设能力“五大体系”。
时任四川省环保局(现为四川省环境保护厅)局长的田维钊说,在建设“生态四川”的规划中,四川曾有过“生态大省”、“生态强省”的提法,后来几易其稿。“我们认为‘大’和‘强’是量的概念,并不能体现质的变化,在专家建议下,规划中就只强调‘建设生态四川’,观点更鲜明。”
亲身参与生态县创建的雅安(微博)雨城区环保局工作人员张大忠告诉本刊记者,省级生态县不仅要求全县50%的乡镇达到国家或省级考核标准,还需要生态环境质量评价优良且连续3年不下降,“33项指标中的部分指标,甚至比国家级生态县的要求更加严格”。
一名地方环保部门负责人告诉记者,当年,四川强势推进生态县建设,不仅是自上而下的推动,也是关系到四川生态文明能否赓续的自觉行动。
由于多年经济发展“高位加速”态势,巨大的环境压力已将“天府之国”逼到了“角落”。截至2010年,四川省万元工业增加值的能耗比全国平均高20%、水耗高33.7%、工业废水排放高50%、二氧化硫排放高26%,尤其四川东部区域47%的面积聚集了全省85%的人口和91%的经济总量,发展态势好,但环境压力大。
此外,四川高原和山区贫困问题也比较突出。贫困人口主要集中分布在川西北江河源区、川西高山高原区、盆周部分山区,区域性贫困问题和生态脆弱环境问题叠加,特别是居住在高寒山区及江河源头区的少数民族,其生存和生态保护的矛盾尖锐。这些贫困地区大多数是生态重点保护区,为摆脱贫困而不得不进行开发,对生态环境造成了巨大压力。
因此,尽管经历了长达4年的申报、建设、验收过程,但在张大忠看来,这项造福后代的工作,到100年后才会显得“意义非凡”。省环保厅相关负责人透露,下一步,被命名的省级生态县将“三年一检”,进一步巩固成果,继续加强生态环境保护管理体制机制创新,促进生态文明与经济、政治、文化、社会更好地融合发展。
各地尝试定义“绿色经济”
在绿色经济风生水起的今天,何为“绿色经济”却始终缺乏一个准确的界定。在省级生态县建设中,各地都在努力尝试回答这一问题。
在“大熊猫的故乡”雅安,“把青山视作金山”一直是雅安经济发展的宗旨。2011年12月,雅安市通过《国际化区域性生态城市建设五年行动计划》,“建设成为经济持续发展、社会民主和谐、人民幸福安康、生态环境优良的资源节约型和环境友好型国际化区域性生态城市”,成为雅安的发展新定位。
而在生态建设方面同样颇有心得的,还有将自己定位于“长江上游生态文明建设先行区”的遂宁市,近年来在生态建设方面一直稳扎稳打。“农业原生态、工业可循环、服务业可持续”的“绿色三产”,是遂宁(微博)生态建设的核心。一片曾经死水微澜的荒滩变身为市中心鸟语花香的湿地公园,一处曾经的荒山野岭崛起为年产值近50亿的“中国物流示范基地”,原本资源匮乏只能靠“切薯片”的农业主导经济模式被现代“切芯片”的电子工业代替。遂宁市官方资料显示,2009年以来,“绿色GDP”在全市GDP中的比重一直在85%以上。
“电子信息业、现代物流业——从无到有;高耗能、高污染产业——从有到无;食品纺织业、机械加工业——从低到高;原生态农业产业、现代文化旅游产业——从小到大。”专家对遂宁绿色经济的发展如是概括。
不仅是雅安和遂宁,还有“做活‘水’字、做足‘绿’字、做美‘景’字”的眉山(微博),“生态立州”的凉山(微博),加快建设成为国家级生态城市的乐山(微博),以及同样在加快生态文明建设进程中的绵阳 (微博)、德阳(微博)、宜宾(微博)……
个体的探路与尝试虽然成效斐然,但是,这些局部的经验要发展成为全省的共识,显然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国家级生态县建设时间紧、任务重。”四川省环保厅厅长姜晓亭(微博)透露,按照环保部的要求,2020年四川基本建成生态省,全省80%的市州和县区要建设成为国家级生态市州和生态县区,建设力度亟待加强。“此外,建设工作进展不平衡,成都、乐山、眉山等8个市州创建工作扎实,绵阳、广元(微博)、巴中(微博)、达州(微博)、雅安5个市进展顺利,其余8个市州较为滞后。”姜晓亭说。
谁愿意“饿着肚皮”守护青山绿水
2012年,四川省万元GDP能耗从2005年的1.7吨标准煤降低到1吨标准煤以下。省发改委相关负责人分析,这主要得益于近年来产业结构的调整优化和生态建设的突飞猛进。
但另一个不争的事实却是,走在“前面”的生态县付出了发展机会的成本,从“绿水青山”到“金山银山”的转化路径还是比较模糊。
阿坝州(微博)黑水县县长何晓兵认为,四川省民族地区最大的优势就是生态优势。这些年来,民族地区的经济发展基本经过了三个阶段:木材、水电、矿产。可这三个阶段在青山绿水的维持中都是受限制的,属于禁止和限制开发。既限制开发,又要求保护,地方付出了不少财政成本和发展机会成本。
何晓兵去沿海地区看了后有些感慨,“人家一个县级市五六百亿经济总量,我们一个州才200多亿元。可我们民族地区,资源最富集最持续的不就是生态环境和青山绿水吗?”对于这些其他地方无法比拟的优势,何晓兵建议,尽快建立省内省外生态补偿机制。
多年来一直呼吁建立健全生态补偿机制的达州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廖继康举例说,“对于资源富市的达州来说,天然气开发既给达州发展带来前所未有的重大机遇,也给达州带来诸多挑战和问题。如达州市宣汉县境内天然气开发对当地资源、生态环境、基础设施等破坏较大,更出现老百姓就业、产业发展受到制约等深层次问题。”他进而认为,应按照“谁受益、谁补偿”的原则,建立健全资源地生态补偿法律制度。
良好的生态环境质量,难道就应该是“免费的午餐”?在四川,多地正在进行生态补偿制度的探索。
从2012年起,成都市每年从市级财政中拿出6000万元专项资金拨付给郫县(微博),用于饮用水水源保护。郫县是成都市重要的水源地,这笔资金一定程度上缓解了长期困扰郫县的发展与保护之间的矛盾。省环保厅相关负责人介绍,这种生态补偿的方式,是由上一级政府在财政中设立专项资金直接补给下一级政府,这也是目前较易实现的一种模式。
另一个案例在成都市金堂县淮口镇,一块特殊的“飞地”工业园区坐落于此——成阿工业园。这是四川省创新的生态补偿办法。成都市饮用水源主要来自岷江上游,对阿坝州的经济发展有一定制约,于是,两地采取联合开办工业园的方式,成都对阿坝州经济发展给予支持。成阿工业园成都投资60%、阿坝(微博)投资40%,利税按成都35%、阿坝65%分配。
“跨市、跨省的生态补偿是难点,比如四川的沱江、岷江流经多个地市,上下游如何协商,需要全省来筹划。”四川省环保厅副厅长钟勤建认为。
一名阿坝州县长说,这些年有关部门也在给予一定补偿,“可并未形成一套健全有效的机制,补偿资金也不够上游保护青山绿水的支出。”谁愿意“饿着肚皮”守护青山绿水?这是摆在生态县建设面前一个绕不开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