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万蜜蜂神秘失踪 生存还是死亡
生存还是死亡 宾夕法尼亚州的养蜂专家丹尼斯"范恩格斯多尔普协助成立了一个小组，试图破解昆虫失踪的难题（摄影：David Yellen）
百万蜜蜂神秘失踪，在科学界引发了防范大规模授粉危机的侦破行动。今年，仰仗难得的好天气，农作物躲过了一劫。然而，在“蜂群衰竭失调”再次来袭之前，研究人员能否彻底解开这个谜呢？
作者：David Stipp
美国宾夕法尼亚东部起伏的丘陵地带，正值蜜蜂最甜蜜的时刻。一群嗡嗡作响的蜜蜂在盛开的菊花丛中忙碌，似乎对身边的丹尼斯"范恩格斯多尔普（Dennis van Engelsdorp）视而不见，甚至连他小心翼翼地掀开蜂箱，都顾不上去蜇上一下。范恩格斯多尔普是宾州的养蜂专家，此刻，他注意到蜂箱里的一些迹象：黄色的花粉挂满了蜂房，幼蜂簇居在整齐排列的六角形蜂蜡窝里，繁殖力旺盛的蜂后正在大量产卵。然而，这个箱子里的小乌托邦却有些不太对头，而且还非常可怕。“工蜂的数量应该比现在多得多。”他说：“这个蜂群有麻烦了。”
近几年，美国的养蜂人和需要蜜蜂为农作物进行授粉的农民对这种工蜂效仿阿梅莉亚"埃尔哈特（Amelia Earhart, 美国女飞行家，1937 年 7 月 2 日在飞行过程中失踪─译注）的现象越来越感到惊恐，并已习以为常。从苹果到美洲南瓜，我们食物中的三分之一都需要搭载 18 轮卡车穿梭于全国各地的蜜蜂，才能实现花朵间的授粉并最终结出果实。
即使这种被称作“蜂群衰竭失调”（CCD，此症会导致蜜蜂成群消失或神秘死亡─译注）的蜜蜂神秘失踪真的导致全球蜂房大量被毁，我们也不至于饥饿而死。原因之一是：麦子、玉米和其他粮食作物的生长并非依赖于昆虫授粉。但是，在一个没有蜜蜂的世界里，杏仁、蓝莓、瓜类、红酸果、桃子、南瓜、洋葱、西葫芦、黄瓜以及众多其他果蔬的价格就会像陈年老酒一样奇贵无比。同时，由于蜜蜂还为可用作牲畜饲料的苜蓿进行授粉，因此肉类和牛奶的价格也会变得更加昂贵，而用苜蓿喂养的鲶鱼的情况也一样。当然，罐装蜂蜜更是会被作为金色传家宝，传给子孙后代。 蜂蜜千百年来一直被用作创伤敷料，其中包含的强力抗菌成分使其在密闭容器中的保质期能长达数十年之久。 去年 6 月下旬，美国农业部长麦克"约翰斯（Mike Johanns）明确警告说：“如果不进行彻查，CCD 可能对农作物的产值造成 150 亿美元的直接损失，而带来的间接损失可能高达 750 亿美元。”
2006 年年底，身材魁梧、金发茂密、蓄短山羊胡的 37 岁荷兰人范恩格斯多尔普协助组织了一批蜜蜂专家，追查事件的元凶。过去几个月中，他充当小组的“刑警探员”，驱车数千英里，从遭受 CCD 感染的蜂房中搜集蜜蜂和蜂房的样本，用于分析、查找线索。与此同时，宾夕法尼亚州立大学（Pennsylvania State University）昆虫学家戴安娜"考克斯－福斯特（Diana Cox-Foster）也从解体蜂群的蜜蜂中寻找致病细菌的迹象。她的研究显示：这些蜜蜂的体内满是病菌，免疫系统似乎受到了抑制。目前，这些昆虫学家在因破解西尼罗河病毒（West Nile virus）而知名的哥伦比亚大学科学家伊恩"里普金（Ian Lipkin, 他确认该病毒可通过蚊虫传播，并导致鸟类甚至人类死亡）的帮助下，正逐步缩小对疑犯的包围圈，而且据报道，他们已向某科学杂志递交了发现与CCD 相关病毒的研究报告。据熟悉此项研究的专家透露，这种害虫有可能是籍由进口蜜蜂或蜂产品进入美国的。
“如果我是个赌徒，我敢打赌这是一种相当新的病毒，或者是经过突变形成的更加致命的病毒。”新近与人合著了 CCD 损失报告的特拉华大学（University of Delaware）昆虫学家杜威"卡隆（Dewey Caron）表示。他还补充说，其他病原体，例如真菌，有可能与此病毒共同产生作用。但是他警告说，仅仅展示 CCD 案例中出现的某些细菌，还不能完全确认疑犯的身份，因为这将留下一个悬而未决的关键问题：这些细菌就是罪魁祸首吗？是否还有其他什么东西破坏了蜜蜂的免疫系统，使它们在传染病面前不堪一击呢？毕竟，第一份有关艾滋病的研究报告曾聚焦于一种罕见的细菌性肺炎的奇怪爆发，而后来才发现造成其“机会性”感染的根源是艾滋病病毒（HIV），即人体免疫缺损病毒。
幸运的是，蜜蜂此刻似乎劫数未到。养蜂人已经从之前类似 CCD 的打击中恢复了过来─大规模的蜜蜂死亡似乎每十年都会发生一次。《财富》杂志最近接触的大部分养蜂人都表示，蜂房总体上还像以往一样正常。但是，关于缺乏工蜂的蜂群（如范恩格斯多尔普最近检查的蜂群）的不祥报告表明，无论 CCD 因何而生，它仍在四处蔓延，并可能在今秋百花凋零、蜜蜂逐渐失去依靠的时候，再次对蜂群大开杀戒。
如果发生这种情况，“结果会比第一次更糟，因为（商业养蜂人）已经投入了大量的资金，补足失踪的蜜蜂。”里查德"埃迪（Richard Adee）表示。他是美国最大的养蜂场─位于南达科他州布鲁斯的埃迪蜂蜜农场（Adee Honey Farms）─的负责人，他的农场虽然以蜂蜜命名，但主业却是提供授粉服务。损失是没有保险保障的。他补充说，因为诸多不可预见的因素，譬如虫和干旱，都有可能杀死蜜蜂，所以长期以来保险公司都拒绝为蜂农提供保险。“我们将看到很多人干脆甩手不干了。”
所以，令人担忧的是，虽然 CCD 病毒似乎无法令蜜蜂灭绝，但却有可能导致流动养蜂人大批减少，并足以引发一场授粉危机。目前，流动养蜂人已然为数不多。这个稀有的种群由卡车司机组成，他们碰巧还要是应用昆虫学家、业余植物学家、伺弄老爷机车的熟练技工、流动的推销员及职业昆虫保育员，负责照顾那些在没有神秘死亡时会像希区柯克电影（Hitchcock，著名心理悬疑片导演─译注）场景一般蜂拥而至的任性而又会蜇人的昆虫。在全美 13.5 万名蜂房所有者当中，商业养蜂人只有 1%，然而他们经营的蜂群数量却占全国 240 万蜂群总数的 80% 以上。如果美国的蜂房数量呈现出病态是一种暗示，那么商业养蜂在 CCD 来袭之前就已经出现过长期的下滑─上世纪 60 年代的蜂房总量大约为 500 万个，相当于现在的两倍以上。同时，市场对授粉服务的需求正在不断扩大，这很大程度上是源于人们对杏仁的喜好─人们日渐认为杏仁是一种健康食品，美国食品及药物管理局（FDA）2004 年确认，有数据“表明”每天食用 1.5 盎司杏仁或其它坚果，同时搭配低脂饮食，可降低罹患心脏疾病的危险。根据加利福尼亚杏仁商会（Almond Board of California）提供的资料，到 2012 年，加州的杏林每年春季将需要美国估计现存约 90% 的蜂群来完成授粉。
商业养蜂与逐渐消失的家庭农场有很多共同之处。典型的养蜂人一般都是 50 岁上下、手臂粗壮、顶梁柱似的大汉。他们经常整晚汗流浃背地用叉车把装满愤怒已极的蜜蜂的蜂箱装上平板半挂拖车，赶把它们送往 500 英里以外下一个客户的农场。而那儿附近的庄稼也许喷过杀虫剂，可能会让他 15% 的蜜蜂在飞过时丧命。从中国和阿根廷进口的廉价蜂蜜让他的利润严重受挫，迫使他更卖力地驱赶自己的蜜蜂四处授粉。“吸血鬼”虫、蜂房终结者狗熊、人类的野蛮行为、时不时再加上白天授粉夜晚偷盗蜂房的坏养蜂人，都让他损失了不少蜜蜂。就连他的孩子也发现，还有更容易的谋生办法。即便如此，他却从未忘记第一次听到蜂王鸣叫时的奇妙感觉─那是新出现的蜂王在誓死争夺蜂群宝座前发出的鸣叫，从蜂房外听上去好像是一个孩子在远处的房间里伤感地吹玩具喇叭。
如果 CCD 再次爆发，阵亡者之一也许会是蜂群衰竭中的保罗"李维（Paul Revere，美国独立战争时期的一名爱国志士─译注）式人物─身材修长的 58 岁养蜂人大卫"哈肯伯格（David Hackenberg）。蜜蜂失踪事件最早始于 2006 年 10 月的一个下午，当时大卫和儿子达威（Davey）把车停在坦帕（Tampa，美国佛罗里达西部的港口城市─译注）附近自己的“蜜蜂场院”里，想检查一下三个星期之前放置在那里的 400 多个蜂箱的状况。哈肯伯格家主要是在靠近宾州路易斯伯格的一个农场放蜂，但与大多数流动养蜂人一样，他们每年冬天都会把蜜蜂迁移到南部休养生息数月，直到来年艰苦的春季授粉再度开始。开朗健谈、嗓音极像沃尔特"布伦南（Walter Brennan, 美国获奥斯卡电影奖项最多的著名演员─译注）的哈肯伯格说，头一个不对劲儿的就是“蜂房周围不见了飞舞的蜜蜂。这种感觉很怪异，天上居然没有蜜蜂。于是我们拿出了喷烟器（养蜂人在掀开蜂箱之前，用来向蜂箱里吹镇静剂的一个接在罐头盒上的风箱），”“并给几个蜂箱吹了镇静剂，突然我想：｀慢，我们吹什么呢？＇”
“接着，我开始狂掀蜂箱的盖子……看上去就像是有人用清扫机直接把蜜蜂扫出了蜂箱一样。我在那里定格了一分钟，搔自己的脑袋，然后毫不夸张地就趴在了地上寻找蜜蜂的尸体，结果却一个都没发现。”
哈肯伯格把蜜蜂失踪的消息散布了出去。没过几天，其他养蜂人也开始陆续报告遇到了类似的情况。于是，宾州的考克斯福斯特、范恩格斯多尔普和其他蜜蜂专家展开了相关的调查。在全国发生了十多宗蜂群衰竭案之后，研究小组于 12 月中旬提交了一份报告，提示养蜂人将损失高达 90% 的蜜蜂。根据该报告，这次“史无前例的损失”已导致众多养蜂人“公开质疑养蜂业能否死里逃生”。
到了春末，CCD 病毒已经登上了全球媒体的头条。形形色色的恐慌制造者竞相把这种神秘死亡当作是从手机辐射到上帝天谴等万事万物的范本。互联网上的博客们颤抖着身体，愚蠢地传播着爱因斯坦的一句话：“一旦蜜蜂从地球上消失，人类最多还可以生存四年。”在这位伟大的物理学家去世约 40 年以后，他的这番言论在法国一家养蜂集团的公关部引起了一阵骚动。
位于蒙大拿州密苏里的蜜蜂预警技术公司（Bee Alert Technology）是一家销售蜂房追踪设备及其他养蜂工具的公司。由该公司赞助的一项调查显示，截止到去年 6 月上旬，美国 35 个州以及波多黎各都曾报告发生过 CCD 疫情。蜜蜂预警公司的首席执行官杰瑞"布罗门申克（Jerry Bromenshenk）指出，虽然人们普遍认为 2006 年 10 月哈肯伯格在佛罗里达州遭遇的损失是 CCD 爆发的开始，“但我们的调查却表明，它可能从前一年春天就已经开始在密歇根、威斯康星和爱荷华露面了。到了 2006 年 仲夏，它开始向中部地区扩展，”横扫了达科他州的蜂房，之后仅用了数月时间，就大面积地出现在美国南部以及东、西海岸地区。
由范恩格斯多尔普和佛罗里达蜂房巡视员杰瑞"海斯（Jerry Hayes）主持的一项调查表明，在 2006 年 9 月至 2007 年 3 月之间，CCD 病毒侵袭了四分之一的美国养蜂人。那些因蜜蜂陆续神秘死亡而惨遭重创的蜂农平均损失了 45% 的蜂房。
这些调查虽然未能揭示引发 CCD 病毒的根源，但却排除了一些主要的怀疑对象，比如蜂农的头号敌人：吸血杀手瓦螨。（试想一下飞盘大小的虱子叮咬你后背的感觉吧─这就是蜜蜂遭受瓦螨叮咬的感觉）。瓦螨既能将有害病毒传染给蜜蜂，又能破坏它们的免疫系统。但是，按照美国农业部设在马里兰州贝兹维尔的蜜蜂研究实验室的昆虫学家杰夫"佩蒂斯（Jeff Pettis）的说法，在很多报告感染过 CCD 病毒的蜂房中，螨虫疫情并不严重。
而另一个主要疑犯─流动授粉对蜜蜂产生的压力─却难辞其咎。最近几年，低廉的蜂蜜价格加上某些农作物授粉费用的提高，迫使流动养蜂人更加频繁地带蜜蜂四处漂泊。有些人现在甚至用卡车载蜂房跋涉于东、西海岸之间，从去年 2 月份的加州杏林开始，随后转战东部地区的农作物，例如缅因州的蓝莓。这种做法无形中增加了蜜蜂遭受疾病和杀虫剂侵袭的危险，而很多小红莓之类的作物也无法为蜜蜂提供足够的营养。
况且，这种昆虫并不适合迁徙。养蜂人韦斯"卡德（Wes Card）举例说，如果运输蜜蜂的卡车在夏季遇到堵车，蜂房的温度很快就会过热，即使蜂箱里成千上万的工蜂为了降低温度而猛扇翅膀也无济于事。卡德在马萨诸塞州的比莱利卡经营梅里麦克山谷养蜂场（Merrimack Valley Apiaries），提供的授粉服务遍及从加州到缅因州的广大地区。“这个时候必须争分夺秒。”他补充道。因为除非司机能够迅速地驶离公路并用软管给蜂房淋凉水降温，否则酷热难耐的蜂王就会从内室中爬出，而且通常会被车上相邻的蜂群当作异族入侵者立即杀死，就此结束冒险之旅。[具有讽刺意义的是，对被判有罪的蜂王执行死刑，一般也是由工蜂聚集在蜂王的周围，振动翅膀以产生更多的热量，最终导致蜂王死于体温过高，养蜂人将此称作“汆蜂王丸子”（balling the queen），因为刽子手围成了一个蜜蜂团儿。] 只需短短几分钟，炎热的天气就可以把整车的蜂房变得狼狈不堪，而且代价惨重。
尽管如此，压力并非主犯。范恩格斯多尔普与他人合作的调查报告显示，最大规模的商业养蜂人─即拥有蜂箱 500 只以上并大多从事流动授粉经营的养蜂人─在去年冬天 CCD 病毒蔓延时损失的蜜蜂比例事实上低于那些养蜂爱好者。一些证据还进一步证明，CCD 病毒的产生可能先于蜜蜂身上承载的现代压力。自 19 世纪中叶开始，蜜蜂大规模神秘失踪的事件曾多次发生，意味 CCD 病毒也许就像全球流行的致命性流感一样，只是由某种周期性复发的神秘疾病导致的“失踪循环”中的一个最新章节。
但是，那些曾亲眼目睹 CCD 危害的昆虫学家仍坚持认为，这种现象不同于他们以往见过的任何一种蜜蜂死亡的情况。特拉华大学的卡隆在蜜蜂研究界颇负盛名。他说，2006 年冬天，当他发现学校的 12 个蜂群中有 11 个都因为 CCD 而解体的时候，简直目瞪口呆。“过去 40 年里我从未见过这种症状。”他说。
蜜蜂专家指出，CCD 病毒最奇怪的表象之一，是一种可以被称作授奶蜂发疯的现象。授奶蜂是专门为蜂群抚育未成年蜜蜂的工蜂，未成年蜜蜂也叫做幼蜂。工蜂成年后首先要担任授奶蜂，等到六周寿命只剩最后三周左右才能变成采蜜蜂，飞到蜂房外采集花蜜和花粉。研究人员发现，蜂王发出的化学信号，使年轻的授奶蜂处于一种尚未成熟的笨拙状态。授奶蜂是不应该离开蜂房的，它们还无法应对外部的大千世界，因为那需要成年蜂的智慧。此外，如果授奶蜂擅离职守，最宝贵的幼蜂就会死去。但是在感染了CCD 的空巢中，经常可以发现毫发无损的幼蜂，这意味直到所有蜜蜂永久性飞离前不久，授奶蜂仍在按部就班地工作。养蜂人认为，这种集体性的玩忽职守比采蜜蜂的销声匿迹显得更为怪异，因为工蜂基本上都是操劳至死，而且通常死在蜂房以外。哈肯伯格表示：“基本上，我从未见过蜜蜂离开自己的岗位，抛下幼蜂。这真是出人意料。”
为找到可以解释这种错乱行为的答案，包括哈肯伯格在内一些养蜂人将矛头指向了日渐流行的新烟硷类杀虫剂 neonicotinoids 。这种化学制剂被农场主广泛地用于蜜蜂授粉的水果和蔬菜，以及周边生长的玉米及其他作物。90 年代初，德国拜耳药品及化学品公司（Bayer）首次向市场投放了该产品，但此后不久就卷入了法国大批蜜蜂相继死亡的事件，并因此遭到法国严格禁用。从 2000 年开始，法国和意大利的研究人员发现，少量的“亚致死”剂量─也就是蜜蜂在田间摄取的微量残留杀虫剂─可以扰乱昆虫的记忆及巡航能力，有可能导致它们迷路。对此，拜耳公司根据自己的研究成果加以反驳，声称如果使用得当，此产品不存在重大的风险。
宾州大学的昆虫学家克里斯"穆林（Chris Mullin）正在研究杀虫剂是否与 CCD 存在关联。他认为，不能排除蜜蜂摄入了微量新烟硷类杀虫剂这个因素。但是，他和其他 CCD 调查者都对新烟硷类杀虫剂就是真凶的说法表示怀疑，原因之一是，蜜蜂接触的许多其他化学药品都是神经毒素，只要很低的剂量就可以使蜜蜂的行为发生异常。而且在去 2006 年 CCD 病毒大范围迅速传播之前，大量类似的化学制剂早已普遍使用，所以这两点很难联系在一起。
那么，细菌感染有可能诱发授奶蜂的精神错乱吗？
也许存在这种可能。因感染“蜜蜂囊状幼虫”病毒而患病的年轻授奶蜂在生命早期就反常地开始采蜜，而同龄的健康蜜蜂还在抚育幼蜂。而且，它们好像在新角色中也出现了混乱，以至于无法采集到花粉。虽然在一些感染了 CCD 病毒的蜂房中已经检测到囊状幼虫病毒及其他几种病毒，但似乎都与失调没有密切的关联。然而，它可以扭曲年轻蜜蜂行为的能力表明，病毒很有可能诱发授奶蜂做出一些令人不可思议的举动。
但是，另外一种解释也许更有道理：当授奶蜂飞离蜂房时，也许并没有真的发疯。相反，它们的反常行为也许完全出于生为工蜂的本能，目的是要保护自己的姐妹免遭细菌的吞噬。毕竟蜂群里的工蜂代表一个组织极其严密的团体，经过进化后适于为蜂房的最佳利益而严格行事。 顺便提一下，“雄蜂”是不工作的。它们一生中大部分时间就是在蜂房里游荡，每天中午精神十足地希望能与年轻的蜂王在飞行中进行交配，并在交配后立刻死去，大概是舒服死的。 养蜂人很早以前就知道，生病的蜜蜂通常会飞离蜂房死在外面，以尽量降低同伴染病的风险。美国早期的养蜂巨头阿莫斯"埃夫斯"鲁特（Amos Ives Root）曾在 1879 年出版的名著《养蜂入门》（The A B C of Bee Culture）一书中惊叹：“一只蜜蜂如果瘸了腿或是生了病，无论原因如何，他（原文如此）都会爬走……爬到蜂巢外面，用最快的速度让自己从这个社团中消失。如果蜜蜂能够思考，我们会将这一行为称作是为了社会利益而做出自我牺牲的典范。”如此这般，工蜂是否有可能受到一种迅速蔓延的抑制免疫系统的疾病折磨，严重到使它们的利他主义思想占了上风，以至于放弃了坚守岗位的欲望而离开呢？
最近，随人们把具体的传染媒介与 CCD 病毒联系起来（此媒介的特性很快将在一份科学杂志上公开），探求此类问题答案的努力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考克斯－福斯特表示，目前她正和同事一起尝试在健康蜂房中植入这种媒介，重现 CCD 爆发的场景─这相当于用生物医学的方式让案犯认罪伏法。
与此同时，去年夏天关于蜂房工蜂异常减少和蜂蜜储量过低的零散报道让很多养蜂人忧心忡忡。一些蜂农在先前的重大损失中早就疲态尽现，而且担心真正的灭顶之灾即将到来，如今已经选择了放弃。
对种植者─还有我们这些果蔬食用者─来说，CCD 2 病毒或许比第一版病毒更加丑陋。事实上，病毒第一次入侵时，我们还算幸运。科罗拉多州洛矶福特镇的养蜂人莱尔"约翰斯顿（Lyle Johnston）说，“今年运到加利福尼亚的蜜蜂简直就是废物。”受 CCD 病毒和其他因素的影响，蜂房里的蜜蜂稀疏可辨。每年春天，他都要把属于其他养蜂人的 5 万多只蜂箱安置到杏树林。“但是，杏花的花期赶上了我记忆中最好的天气，救了我们的命。”好天气让蜜蜂比平常更愿意多飞到空中。
“今年，我们在水果上也逃过了一劫。”特拉华大学的卡隆表示。“虽然蜜蜂有些衰弱，但在苹果、蓝莓和小红梅开花的季节，天气却异常的好。”然而，卡隆等人也遗憾地指出，好天气带来农作物价格的下跌，实际上可能打击了立法者拨款进行 CCD 病毒研究的积极性。令养蜂人感到沮丧的是，美国众议院最近通过一项农场法案，要求在今后五年中投资 2,680 亿美元，用于改善学校伙食及生物燃料等，但却没有为 CCD 病毒研究预留专款。
但是，靠天吃饭的好运不会长久。从春季到初夏，加利福尼亚及东南部地区遭遇的干旱天气已经使该地区的蜜蜂压力倍增，预示 2007 年晚些时候许多蜂房可能会面临衰竭。尽管对 CCD 的研究已经取得了一些进展，但在蜂群死亡的高危季节和冷空气到来之前，资金上捉襟见肘的科学家不太可能找到诱发 CCD 的成因及抵御它的方法。那么，我们应该采取哪些行动，来应对这种尚未解决并且可能会对我们的食物供应构成持续威胁的全新问题呢？不要惊惶失措，但一定要花时间慢慢品尝下一块又甜又辣的罗马甜瓜、西瓜、苹果、桃子或梨子。这种纯粹的享受也许来日无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