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投“回归传统”：通信、IT及新媒体业渐失宠
“高增长取代了高科技”
“这一年真的很累。”德同投资一位投资经理对记者慨叹到，这年头做VC也不容易。
“几乎所有人都在看传统行业的案子，现在我们都得具备短时期内熟悉一个行业的能力，同行见面，都是谈论哪家VC又投资了一家‘稀奇古怪’的企业。”
的确，一年多以来，做餐饮的“一茶一坐”和小肥羊、做音乐的太合麦田和海碟唱片、做考试的环球雅思，做低价高尔夫的柏嘉通……离“科技”概念十万八千里的企业融得数百万、上千万美元风险投资的消息不断传来，令求资若渴的高科技创业者们有点找不着北的感觉。
种种迹象均表明，VC（风险投资）正大规模从TMT（通信、新媒体及IT）行业溢出。“2006年是高科技行业全面失宠的一年。”上述德同投资投资经理对《商务周刊》说。
4月18日，第三届亚太投资峰会评出的2006年VC/PE（风险投资/私募股权投资）界最佳投资案例揭晓，三个入选案例分别是凯雷投资安信地板，法国NBP亚洲等投资太阳能企业江西赛维，3i投资集团等投资小肥羊火锅。三家企业据报道共融资达1.525亿美元，没有一家来自TMT行业——传统上最得风险投资青睐的几大高科技行业。
而来自研究机构清科集团的数据显示，2006年中国风险投资和私募股权投资总额空前达到17.78亿美元，比2005年高出51.5%。但IT行业在其中所占比例为54.8%，今年第一季度进一步减至50.7%，创历史最低点，这在几年前是不可想象的。根据安永公布的数据，2001年IT行业在全球风险投资中占到的比例是97%。
另一组来自ChinaVenture的数据统计显示，2006年12月，国内共24家企业获得风险投资，总融资额超过4亿美元，其中非TMT行业融资金额继续保持领先，占总融资额52%，高出TMT行业1500万美元。
德同是一家2006年新成立的VC，它的两位创始合伙人田立新和邵俊原是专注于TMT行业的龙科创投合伙人，德同宣布自己的投资领域除TMT之外，还包括“和广大中产阶级消费者有关的”教育、消费、娱乐、化工能源、农业和制造业等几乎所有行业。同时期新创的启明投资创始合伙人邝子平从专投TMT的英特尔投资事业部加盟而来，2007年启明高效率的投资了奥太科技和伽玛星两家医疗器械企业，并宣布医疗保健和能源领域是其三大投资重点之一。寰汇投资（Granite）2006年11月宣布，其资金总值达4亿美元的新基金将不会只投资科技公司，还将覆盖传统行业的高增长领域，寰汇投资董事总经理珍妮李称：“我们不会只关注TMT领域。”
其实道理很简单，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来自传统产业的诱惑让投资商们无法拒绝。2006年由风险投资支持的中国4个海外上市项目中，毫无例外的属于传统产业中的高增长企业：9月上市的新东方、迈瑞医疗，10月上市的如家快捷酒店和12月上市的江苏林洋新能源，他们分别融资1.125亿美元、2.7亿美元、1.02亿美元和1.5亿美元。
“高增长已经取代了高科技。”以连锁经济型酒店模式在中国获得快速发展的如家酒店CEO孙坚说。
中国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市场
“从易趣、携程开始，细数起来我们做得比较成功的企业全都不是技术型公司，也就‘好耶’有一点技术壁垒。”IDG风投的合伙人章苏阳是国内最早关注传统行业的投资家之一。他投资如家酒店的时候是2002年底，中国的互联网行业还在低谷徘徊。
始创于2002年6月的如家酒店模式简单至极——在各大城市经营粉刷成温暖的黄颜色的、大约有120间房间的小酒店。最初接触的几家VC中，没有人愿意给如家的创始人季琦投资，因为酒店离传统上VC的投资领域实在太远。但章苏阳看到，国内尚未起步的经济型连锁酒店市场在1960年代的美国已被证明。“我们感觉人们有这方面的需求，市场上又稀缺，那就赌一把吧。”至2006年如家在美上市，IDG的投资回报率达到40倍以上。
有意思的是，2005年，如家早期投资人沈南鹏摇身一变成为红杉（中国）投资基金的联合创始人之一，而季琦则进一步细分经济型连锁酒店市场，他同年创办的中高档经济型连锁酒店汉庭集团目前正处于一轮募资之中。
除了如家，IDG投资的传统产业项目单上还有物美连锁超市、一茶一坐、康辉医疗等，物美连锁也已在香港上市。2006年10月投资的中式休闲连锁餐饮企业“一茶一坐”以星巴克模式为样板，采用加盟加直营的方式，由于“解决了产业化的问题”而获得IDG垂青。
“如果有其他好的机会，我们还会继续投资。我认为传统行业对于VC的机会，可能还是在‘新兴’传统产业，即用新的技术或新的管理方式改造传统产业，比如采取连锁经营的模式。”章苏阳说。
ePlanet基金执行董事孙文海认为，中国市场与美国市场存在的差别在于，美国是一个技术驱动型的市场，企业只要有先进的技术，获得成功的可能性很大；而中国是一个消费驱动型的市场，未必是最先进的技术，而是老百姓最需要的模式最容易获得成功。
“PE投资蒙牛的巨大成功，实际上对整个风险投资界的启示非常大，它使大家看到消费升级的力量是惊人的。”德同的上述投资经理说，伴随着中国GDP的高速增长、城市化的加速、中产阶级的不断壮大，不止IDG一家VC看到了和中国消费升级相关的产品与服务这座大金矿，“最最传统”的农业也成为了其中的热点。
曾投资过Google、思科、雅虎和苹果等公司的红杉资本在美国一般只投资TMT行业，但它进入中国后，却于2006年5月将500万美元投给一家名为福建利农的农业蔬菜公司。利农通过租用土地，分纬度、分海拔地标准化种植作物。沈南鹏表示是自己主动一直追着利农集团CEO马承榕才得以投资。“就像蒙牛推出特伦苏高端牛奶一样，可能部分消费者不想去农贸市场买参差不齐的蔬菜，利农公司包装精美、安全绿色的蔬菜就有市场。”
同样出自福建，甚至名字都相近的圣农集团2006年获得来自达晨创投的3000万元投资。圣农2004年成为肯德基的全国性核心供应商，据说，在肯德基南方市场所卖的每4块鸡肉中，就有1块是福建圣农出品。
“中国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市场。”从美国归来的IHO国际有限公司亚太区CEO余逸鹤博士对记者分析，传统行业在美国经过多年发展，竞争格局基本成型，很难有大的发展空间，而且这些企业还拥有银行信贷等多种融资渠道; 但在中国，风险资本几乎是中小民营传统企业的唯一融资渠道，并且各个产业发展水平较低，所以蕴藏着巨大的投资潜力。
竞争壁垒和标准化
从林林总总的传统行业中挑选出适合VC投资的有巨大增长潜力的行业，考验的是VC独到的眼光。几乎所有的风险投资家考察某一个行业时，都会画出一条行业生命周期曲线，只有处于上升期而且达到一定规模的行业才会被列入候选行业。有的行业在发达国家的成熟市场能够成规模，但在中国由于约束条件不一样，在一定时期内不一定会发展起来，比如网络视频行业；相反，在发达国家不可能发展起来的“分众模式”，却可以成就中国VC市场上的经典案例。
找到适合的行业之后，在行业中寻找到应该投资的企业，需要更高超的技巧。在高科技行业，核心技术可以形成天然的竞争壁垒，竞争壁垒是VC们极为重视的因素。而在传统行业，虽然投资风险相对TMT行业要小很多，但这意味着发现竞争壁垒是一件更需眼光的工作，VC们的能力高低也见于此。
那些被成功者事后称为“商业模式”的成功经验，内容往往包罗万象，实际上在投资时，VC只需看透其中关键的一点。“通常我考察一个行业，看它的价值链是否缺环节，如果缺，我看哪个企业能补上这个环节，并且‘只有’它能补上，如果想明白了为什么只有它能做成这件事，我就很可能会投资。”曾投资盛大、橡果国际、环球雅思等项目，并于近期加盟美国顶级风投KPCB（中国）的著名风险投资家周志雄说。
从众多案例之中可以看出，大凡成功投资传统行业的VC总是相信朴素的“常识”和依赖自己的独立判断，而少有迷信。在回国创立北极光创投基金之前，邓锋于1997年在硅谷创立了网络安全设备公司NetScreen，并于2004年以40亿美元高价卖给了Juniper Network。高科技精英出身的邓锋却喜好投资非IT项目，他在投资一家婴幼产品目录销售商“红孩子”时点拨创业者李阳：“没有必要打电子商务牌，就做目录销售。”他举例说，携程网开始时也定位为电子商务，但后来的销售渠道还是以会员卡的推广和电话预订为主。
早在1999年章苏阳投资携程的时候，携程实际上在做个性化的旅游定制，还没有转到被章苏阳称为“订房”的网上订票业务上来，但他发现携程与其他竞争对手不一样，能在管理上“做到极致”，这使他下了投资携程的决定。“携程的商业模式傻瓜都懂，它的成功关键是靠管理，毛主席说‘没有枪也能找到枪’，这是别人难以企及的壁垒。”章苏阳说。
短时期内能否实现规模化，是VC投资传统产业的关键着眼点。餐饮行业以两位数的速度连续增长12年居然产生不了一家上市公司的有趣现象，也引起了3i投资集团董事总经理王岱宗的关注，他发现问题在于标准化难题，即连锁店开多了难以保证原汁原味，直到他发现了原料和汤料都可以标准化、甚至为了标准化干脆省掉了火锅小料的小肥羊火锅，并在2006年7月投下2500万美元。
对标准化的强调是VC的共识。在3月的一个创业类电视节目中，当一位创业者向章苏阳、季琦等几位评委陈述自己想要开一个有不同装修风格的特色连锁餐厅时，被章、季二人当即打断：“完了，那又完了，必须得标准化。”
TMT行业失宠
风险投资正大规模从通信、IT及新媒体行业溢出
VC（风险投资）最早在美国兴起，英特尔、微软、苹果、Google、思科等科技界巨子的崛起背后都离不开VC的助力，因此在传统上，VC也天然的与高科技行业相辅相成。根据全美风险投资协会（NVCA）的定义，狭义的风险投资是指以高新技术产业为基础，由职业金融家投入到新兴的、迅速发展的、有巨大竞争潜力的企业（特别是中小型企业）中的一种股权资本。世界经合组织（OECD）的定义则为，凡是以高科技与知识为基础，生产与经营技术密集的创新产品或服务的投资，都可视为风险投资。
风险投资发轫于高科技行业不是偶然。微软、Google这样的高科技企业最初没有固定资产，只有少数精英手中的核心技术，他们一无所有但前途无限。与风险资本的联姻一旦获得成功，企业成为产业领导者，VC则能获得数百倍的回报。风险巨大，但收益惊人，比的是投资家们的判断力，因此高科技行业是风险投资的天然土壤。
早期风险投资被引入中国，也保持了以美国硅谷的成功模式作为范本的特点。2000年之前，国内只有IDG VC合伙人林栋梁、英特尔投资部邝子平等几个人在全中国“跑案子”，这些案子都限于IT和互联网。VC们发现，中国的高科技不同于硅谷，多属于应用性技术，独创性技术比较罕见，基本不可能上演Google等公司100倍、200倍回报率的神话。
随后，互联网在中国兴起，互联网取代IT业成为VC追逐的热点。伴随着互联网行业的沉浮，搜狐、网易、百度、携程、掌上灵通、盛大、分众等多个由VC支持的中国企业成功在海外上市，VC们发现了中国市场不容错过，在一个许多行业从无到有的新兴市场，复制先进市场成功经验的机会似乎无处不在。在短短几年中，几乎所有VC，包括DCM、3i、Accel、Sequia（红杉）、KPCB等顶级VC蜂拥进入中国，仅2005年的募资高峰，便约有25亿美元的风险投资资金进入中国，这些钱一般需要在5年内投出。
一方面风险资本供给大增，另一方面TMT行业的优质项目并没有持续涌现，相反可投资项目在逐渐减少。
上市是VC退出的最优路径，一般来说，同一资本市场不会同时接纳同一国家、同一行业的多家企业，聚众被分众收购，很大程度便是VC考虑到资本市场的这一游戏规则而在幕后推动。因此，盛大、第九城市的成功客观上否定了其他网游企业的纳斯达克梦。在携程、e龙美国上市之后，做网上订票的公司也很难再获VC投资。从此意义上讲，国内来自网络游戏、网上订票/招聘、搜索、户外广告媒体、SP（无线增值服务）等多个行业的项目计划书已被大多数VC们“直接pass掉”。除非出现重大创新，上述主要以商业模式制胜的行业很难出现后来居上的超越者。
传统IT产业的格局已经非常成熟，中国企业的创新能力很难突破标准化产业的格局“锁定”。IDG的章苏阳认为，中国的IT企业基本没有太强的技术壁垒。
互联网行业是当今创新最活跃的产业，VC们的眼睛一直在这里搜寻新的“商业模式创新”。以博客、社区和视频分享业务为代表的Web2.0曾被寄予厚望。Web2.0自2005年年中开始持续升温，国内数家博客网站宣布获得数百万至千万美元的VC投资，社区类网站千橡互动集团、奇虎等更分别宣称获得数千万美元的风险资本。2006年10月Google斥资16.5亿美金收购视频分享网站YouTube，而同期大洋彼岸的中国视频网站已多达数百家。上亿美元投入到Web2.0、P2P这样的概念之中，多个项目获得估值奇高的投资。但直到目前为止，这些项目都还没有找到清晰的营利模式，有的甚至面临困境。版权问题、政策限制、内容匮乏、广告收入不足等瓶颈，使得收入未达预期、现金断流、大裁员的情形屡屡在Web2.0行业上演，曾被冠以“第三波互联网浪潮”的Web2.0泡沫似乎正在破灭。
2006年6月之后，Web2.0创业者想要融资或再融资已明显不容易了。智创投合伙人吕强说：“对于Web2.0，现在VC都比较理性，正步入相对的冷静和沉默期。”而贝恩投资公司董事总经理黄晶生则评论说：“Web2.0火过了头，我们风险投资界是有责任的。”
红杉资本副总裁计越在2007艾瑞新经济年会上指出，2006年中国网络经济的增长速度从大概40%逐渐放缓为30%，到了2007年可能只有20%，VC对于新经济领域的投资不会像过去2005年一样有爆发性。
通信行业也令VC们却步，因为这个行业的企业“与运营商打交道太难”。一个无奈的现实是，这个行业从2000年至今，不管是芯片领域还是设备制造，国内还没有出现一家“赚到大钱”的VC或PE项目。而在VC曾经打造出掌上灵通、空中网等“明星项目”的无线增值行业，也是风云突变。2006年，中移动、中联通开始了一系列“行业纪律整顿”，同年7月，国家信息产业部发布《关于加强外商投资经营增值电信业务管理的通知》，使得VC们对无线增值行业失去了两年前的狂热。
“无线行业的投资机会并不大。”北极光创始合伙人邓锋认为，价值链短，且链条上没有垄断性企业的产业，有可能出现“伟大的公司”，如分众传媒、如家连锁酒店；如果价值链过长，而且中间有垄断企业，出现“伟大的公司”几率相对就比较小。他认为，无线行业价值链从CP到SP再到运营商，且运营商还是垄断企业，正是后一种情况的典型。
在前景广阔的3C融合领域，由于中国的3G形势一直不明朗，令VC们不敢轻举妄动。“至少明年之后，这个市场才有可能起来。”IPTV公司思华科技董事长孙逸浪对记者说，投资IPTV似乎还为时过早。VC们试图把国外产值巨大的电子地图增值服务和移动位置服务拷贝到中国来，导航电子地图行业的灵图、图为先等公司相继获得上千万美元的风险投资，但几年过去，盗版盛行、数据不准确、行业标准缺乏、监管严格和投入成本“黑洞”，使得这个行业始终难以起飞。
“TMT产业中，能赚钱已经赚钱了，不能赚钱早已证明自己的模式在中国是不行的。”中盛投资合伙人杨永强说。像长跑中的极点现象，中国市场的TMT行业吸引风险资本的步伐日趋沉重。
联想投资与丰凯的“气味相投”
□记者 冯禹丁
“选择联想投资，是因为他们感动了我们。”广东丰凯机械制造有限公司董事长陈国希对《商务周刊》说。今年3月22日，丰凯与联想控股旗下做风险投资的联想投资有限公司签署协议，联想投资向丰凯增资3500万元，成为国内VC投资传统产业的一个新案例。
在丰凯所在地广东顺德，已有多家企业获得了VC的投资，但显然联想与丰凯的合作最受好评，当地报纸《珠江商报》评论到，该笔投资为顺德创新企业引入风险投资提供了一个值得借鉴的范本。
联想投资的非IT机会
2000年，在政府公有资产管理部门工作的陈国希辞职下海，收购了因经营不善而濒临破产的合资公司金德，成立丰凯公司，专注于中高端织机生产。经过7年的打拼，丰凯已经发展为一家拥有138名员工、年产值近2亿元的中高端纺织机械生产商，形成年生产3000台KT系列精密数控剑杆织机和喷气织机的生产能力，其织布机技术水平居于国内前列，与国际先进水平接近。
进入2006年，陈国希感觉企业遇到了一个瓶颈。自2000年前后，意大利的意达、比利时的比加诺等业界巨头纷纷将生产基地迁入中国，国内企业的制造成本优势越来越小。同时，国内高档织布机80%的市场份额被外资品牌占有。要跟国际品牌竞争，关键是要加大技术研发投入，而丰凯一年的研发投入仅有外资品牌的1/10不到，靠自身滚动积累，资金缺口很大；另一方面，由于资金有限，丰凯的市场局限于广东省，“出了省就没名气了”。
提高研发投入和开拓市场这两项当务之急都需要大笔资金，丰凯必须融资。由于民营企业贷款额度有限，丰凯把眼光转向风险资本和产业资本。
由当地政府牵线搭桥，丰凯先后接待了五六家国内外VC，但有的因出价太低而没谈拢，更多的是谈来谈去就不了了之。意大利意达集团曾试图收购丰凯，但由于“员工在感情上接受不了”，被陈国希拒绝。
在联想投资的高级投资经理许振中登门拜访之前，由于接触过多家VC都没有结果，陈国希对VC来访已经不太热情了。
收到一家项目中介公司的推介后，2006年10月13日，许振中前往顺德登门拜访丰凯。那次会面陈国希简单介绍了丰凯的情况，许振中则主要谈了一下联想投资的投资理念。
联想投资为业界所知的投资理念是“事在先，人为重”，关键要匹配，不仅要创业者和所致力的事业匹配，还要企业与联想的理念匹配。联想投资也是国内较早关注传统行业投资的VC，第一期基金3500万美元投资的16个项目中，就有高维信诚有限公司（咨询业）、宇阳科技（陶瓷电容）等传统行业项目。2003年12月第二期7300万美元的基金首次募集完毕后，联想投资表示其中30%的资金将会投向非IT企业，并确立了“IT架构、IT应用和服务、非IT”三个投资主题，非IT主题下有3名投资经理。
“科技行业不可能容纳所有投资。”联想投资总裁朱立南认为，“中国非IT行业也有很多增长机会，我们无法错过这些机会，它们可以带来丰厚的回报。”
2005年8月，联想投资入资高档家居公司科宝博洛尼，科宝博洛尼创建于2001年，主要生产整体厨房、整体卫浴等产品。此后联想投资又投资了中国最大的牛底白板纸生产企业阳光纸业、品牌时尚女鞋生产商ST&SAT等传统项目。
联想投资内部最近一两年开始关注的一个主题是“先进制造业”，许振中向《商务周刊》介绍：“我们的一个基本判断是，中国的制造业经过20年的发展，绝大多数商品，尤其是消费品，中国人都能做好。但如果中国经济要保持持续性增长，下一步在装备制造业领域，中国的企业必须要有一个突破。”
做数控纺织机械的丰凯便属于装备制造业行业，对这个行业，联想投资的判断是：“纺织机械是服装行业的上游，而服装的需求是稳定的，并且这一需求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不会有什么大的变化——这也是做传统行业与做高科技行业不一样的地方，前者的市场需求是基本稳定的。”
联想投资的诚意和功课
10月13日的拜访，丰凯留给许振中的印象是：“企业不大但有活力，股东结构很简单，只有董事长和总经理两个股东。”而由于此前见了多家VC，这次会面并没有给陈国希留下太多印象。两天之后，他出差来北京参加在国际展览中心举办的纺织机械展览会，展会上他看到一个身影像是两天前见面的许振中，一开始他还不太确信，“怎么可能有这么巧”。上前一看，正是许振中。此时他才知道，许来这个展会正是想向纺织机械业内人士了解丰凯的情况，也没想到居然碰见陈国希。
10月20日，陈国希刚回到顺德，联想投资的董事总经理王能光便和许振中一起来到丰凯。他们一再问陈国希，“你看如果我们进来（指投资丰凯），能不能帮上忙？”陈国希觉得联想投资很有诚意，“看起来不像别的VC只是说说而已”。
此时联想投资上下对丰凯这个项目都很重视，已经做了相当的功课。到10月底，包括总裁朱立南在内的联想投资考察团队又多次飞赴丰凯，其间有一次朱立南在车间对陈国希说：“陈总，我觉得你们需要尽快加大研发和市场投入。”这话说到陈国希的心坎里了，一年多以来，这两个问题正是困扰陈的两件大事。
“我感到联想投资作为制造业企业里出来的VC就是不一样，一下子就看到我们的难处。”陈国希说。
联想投资看中丰凯，主要是基于三点，一是丰凯所在行业的发展前景；二是丰凯的产品结构和产品技术性能在国内的领先水平；三是企业核心管理团队的素质与敬业程度。“我们觉得这个企业和联想的风格比较匹配。”许振中说。
10月底，双方初步达成投资意向，开始进入尽职调查阶段。这期间，联想投资的专业和规范又给陈国希留下了深刻印象。“他们不聘请外部中介机构，法律和财务方面的尽职调查都是自己的人来做。”此外，联想投资的管理、财务、技术等方面的专家也分批次来丰凯进行多次考察，从头到尾都和丰凯员工一起在员工食堂就餐，丰凯送给他们的小礼物、纪念品也一律退回。他们与丰凯所有中层以上管理人员都会交谈，走访丰凯所有的上下游合作伙伴和客户。为了考察陈国希个人，他们甚至拜访陈多年前的老同学、老同事。对公司财务报表，联想会提出从哪些方面可以来改进报表，应该控制哪些风险。“从接触中我们体会到，联想确实是做企业出身，懂管理，对中小企业的运作程序很明白，并且是真正站在企业发展的角度考虑问题。”陈国希说。
工作量巨大的尽职调查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内便完成，12月上旬，联想投资告知陈国希，只要接下来审计2006年利润的结果与陈提供的数字不出现实质性差异，联想投资便正式启动入资谈判。这样的速度让陈国希都有点“始料不及”。
基于之前建立起来的相互信任，随后关于价格、股比、投资方式等的谈判双方以诚相待，谈得“非常投机”。在考察之后举办的投资见面会上，联想投资的技术、管理、财务经理等对董事长陈国希和总经理戴晓晗进行最后一次“面试”，双方就企业发展、管理理念等进行商谈，会谈只进行了一个多小时就结束了。3月22日，双方签署投资协议，朱立南亲自担任丰凯董事。月末，3500万元资金到账，联想投资以“闪电速度”完成了其在机械行业的第一个案例。
“对丰凯的各种考察都是一次性通过，时间之短、进程之快在之前的案例中少之又少。”许振中说。
完成注资之后，联想投资并未参与丰凯的具体经营管理，但会应丰凯的要求，随时调用联想的各种资源进行全方位的配合。比如派驻四名管理专家，提供无偿的培训，帮助丰凯制定战略等。联想入资后的一个月中，丰凯把自己的研发费用提高了一倍，先后在福建、山东、重庆、河北及东北等地开设5个办事处，实现了陈国希长久以来“走出省外”的夙愿。接下来，丰凯计划通过联想的品牌和资源引进业内顶尖人才，建立融资机制，争取明后年在中小企业板上市。
“虽然顺德有好几家企业都获得了风险投资，但丰凯是唯一一家被政府树为引资范本的企业。”陈国希说，“引入VC不能盲目，要找跟企业匹配的VC。”这一理念，也正与联想投资相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