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动驾驶的经济连锁反应：多少人将下岗？
我希望如此，并且我将会选择生命。我刚刚出版了一本新书《新杀手级应用软件》（The New Killer Apps），一位高级读者加里·安德博格（Gary Anderberg）最近给我发来了一封措辞亲切但意思坚定的电子邮件，告诫我未能指出谷歌公司（Google）的无人驾驶汽车可能会给专职驾驶工作造成巨大损失（在征得他的同意之后，我在本文的第一条评论中与读者分享了这封电子邮件）。
我同意安德博格先生的担忧是有道理的。不过老实说，我希望无人驾驶汽车对就业造成的影响会成为一个现实问题。
只有当谷歌公司或者其他一些创新者制造出可以完全实现无人驾驶的汽车时，相应的工作机会才会受到影响。然而这同样也意味着我们能够在车辆安全方面获得极大的益处。我们将会被迫在珍惜生命和保住饭碗之间做出选择。而我会选择珍惜生命。
许多人都和安德博格先生一样对失去工作机会深感担忧，李·温瑟尔（Lee Vinsel）在一篇博客日志上非常明确地表达了这种担忧，在我收到安德博格先生的电子邮件之后不久，这篇日志就被收录到了戴夫·法伯颇具影响力的邮件列表《有趣的人们》（IP）中传送给订阅用户。温瑟尔在日志中写道：
“这似乎是显而易见的，这项技术的深刻影响并非会出现在科技爱好者们购买谷歌公司的汽车后，而是会出现在众多公司纷纷使用该系统来裁减员工之后。几十万，甚至上百万人在美国以开车为生——卡车司机、出租车司机和快递员。这些公司为什么不用无人驾驶汽车来取代这些员工，从而削减劳动力成本、福利费用、员工赔偿金等等费用呢？
我对这些忧虑颇有共鸣。自动化带来的就业机会减少不仅仅是一个概念性的问题。这是我自身人生经验的一部分。
以前像我一样的中国移民曾经主要在两个场所工作——餐馆和洗衣店，这种情况距今没有相隔很多代。我的父亲在洗衣房里工作了一辈子。这个生计刚开始时非常不错，令他有能力把家人从中国接过来。但是到了20世纪70年代中期，自助洗衣店和家用洗衣机的出现严重影响了洗衣店的生意。当我的父亲去世后，我们花钱请废品搬运工，让把设备拆除并且拿走。这些设备几乎一钱不值。不消说，我们兄弟姐妹中没有一个人继续干着这个行当。
正如同洗衣机令中国裔移民的洗衣店销声匿迹一样，全自动驾驶的汽车让许多专职司机失去饭碗——其中包括很多构成当前移民经济来源的工作，如计程车司机。正如同安德博格先生所担心的，这份冲击可能会非常突然。或者也有可能会更为渐进式的，让人们可以有更多时间去适应。一些人认为同时会有新职位出现——就如同汽车取代马匹时那样——还有增加的生产力将会给所有人带来益处。但是没人能够保证。
无论这种转变是突然的还是渐进式的，我们都应该体恤那些失去了工作的人。但是，我们应该采取行动来避免可能出现的工作机会丧失吗？
我们应该对洗衣机下禁令，或者向它们课以重税，并严加管制，以此让我父亲的人工洗衣店能够维持下去吗？这是他为中下层民众指出的路线。而这反过来却给予了我大量机会。这条路线已经不复存在了。我们是否应该让无人驾驶汽车别再封锁其他行业众多从业者的机会？
当我们思考该做些什么时，我们不应该把所有的自动化技术都一概而论。有些自动化技术主要是为我们提供方便、提高生产效率和降低成本，洗衣机就是其中一例。在这些情况下，这种技术做了一个简单的交易：一个人失去工作有助于另一个人节约成本。对于后者而言，这就是进步。而对于前者而言，这是一场浮士德式交易（一个人对一种看似最有价值的物质的盲目崇拜太大，从而使他失去了理解人生中其他有价值东西或精神的理由和机会——译注）。
权衡无人驾驶汽车的利弊得失更加复杂。在这里，我们的等式不仅仅是在左边列上成本和便利性，而在右边列上就业机会。我们还必须将安全因素纳入考虑——消除大规模的伤亡和财产损失。
在世界范围内，每年在汽车相关事故中丧生的有120万人。另外还有5,000万人受到了重伤。在美国，有950万辆汽车牵扯进500万场交通意外。在2012年除了有34,080人丧生之外，还有220万人受伤，24万人住院治疗。在从3岁到33岁这个年龄段的美国人之中，车祸是首当其冲的死亡原因。车祸不仅令人承受苦难还会造成巨大的经济损失。仅仅在美国，每年由于受伤、财产损失和生产力损失所造成的车祸成本估计超过4,500亿美元。
90％以上的车辆事故都是由于驾驶员的失误所造成的。无人驾驶汽车很有可能令这些事故的发生比例得到显著下降。对于我来说，这就是这项技术最为深厚的优势。
无人驾驶汽车还拥有另外一项优势。随着技术的发展，我们可能会获得许多安全方面的裨益——甚至在我们完全实现自动化之前。成千上万与车祸相关的工作机会可能不保，如在急诊室、医院、物理康复中心、汽车配件厂、拖车运营商、汽车维修店、保险索赔呼叫中心等等机构中的工作。然而在过渡时期，专职司机的工作将无需多虑（并且会更加需要）。
其他潜在的社会福利也为无人驾驶汽车提供支撑——比如为那些无法开车的人士改善移动能力、减少拥堵程度、更好地利用土以及降低对环境的影响。
因此，当你在考虑由于无人驾驶汽车所导致的就业机减少时，一定要考虑除了降低劳动成本之外还有什么更有利的方面。你不必成为一个无情的自由市场资本主义者就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探索并采用无人驾驶汽车技术是值得的，尽管那样有可能会带来裁员。
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必须要接受关于无人驾驶汽车副效应的反乌托邦观点。在一定程度上的社会和经济混乱是不可避免的，但是可以缓解。在某种程度上优雅的适应是有可能的。
通用汽车公司（General Motors）不必成为下一个柯达公司（Kodak）。好事达保险公司（Allstate Insuranc）不必成为下一个西尔斯百货（Sears）。赫兹公司（Hertz）也不必成为下一个鲍德斯公司（Borders）。历史告诉我们，今天处于市场领先地位的公司往往会对由无人驾驶汽车技术产生的颠覆性创新机遇和挑战漠不关心。他们会对自身当前的战略和商业模式双倍投入，而不是引领探索新的战略和商业模式。那些倾向于捍卫过去而不是创造未来的公司，它们最终将被势不可挡的创造性颠覆所终结。而由此所产生的冲击对于他们的投资者、员工、商业伙伴等等而言都将会是毁灭性的。
正如我在之前文章中已经讨论过的，柯达公司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抵制数字化未来，并且对胶卷和化学制剂双倍投入。从长远来看，这导致了宝贵的企业资产被浪费。股东、养老金持有人以及员工们几乎失去了一切。
然而有这样的倾向并非在劫难逃。正如同保罗·卡罗尔（Paul Carroll）和我在《新的杀手级应用软件》一书中所解释的那样，与汽车相关的大型企业处于有利地位，可以充分利用它们的资产并引领变革。为了做到这一点，通用公司、福特公司（Ford）、丰田公司（Toyota）、好事达公司以及汽车保险商Progressive等等——所有那些目前在美国每年接近2.5万亿美元的汽车相关收入中分有一杯羹的企业——将不得不在创新方面超过那些初创公司和新闯入者（比如谷歌公司），否则就将被这些新崛起的公司赶进故纸堆。（因此我们那本书的副标题是：“大型企业该如何在创新方面超越初创公司”。）
柯达公司所犯下的这个错误是太小看颠覆性技术了，这也是如今市场领导者们所必须要避免的。柯达公司连续几任的管理团队都认为未来和现在不会有多大的不同。他们从来不承认数字技术有可能会挑战它们占优势的以胶卷为基础的产品和商业模式。因此柯达公司从来没有承受短期损失来制定大规模变化，使之可能演变成数码影像领域的佼佼者。但是这样做并非是毫无可能的——正如同柯达公司在胶卷方面的长期竞争对手富士公司（Fuji）所证明的那样。
相反，那些成功地进行了创新的大型企业高瞻远瞩。它们全方位地考虑未来的种种可能。它们会确保自己了解新兴技术的内容，而不是在目前的假设上固步自封。它们不会太骄傲，愿意求知自身的末日景象——包括新发展可能以怎样的方式把它们赶出这个业务领域。而且它们不仅仅是寻找发展更快、更好并且更便宜的产品，它们还敢于拥抱远大的梦想。成功的创新者都愿意从一张白纸开始追求“杀手级应用软件”——重塑一个类别或者整个行业规则的新产品。
目光远大的需要（和机会）同样也适用于下游产业的企业。举个例子来说，货运及运输公司可以通过无人驾驶卡车来利用这些时断时续的变化。与其仅仅考虑随时会砸掉司机饭碗卡车，制造商、运营商、托运人，是的，还有卡车司机不如重新设想整个物流和供应链，并且发掘出新的增值业务模式和角色。（在接下来一篇文章中我将会回过来谈谈无人驾驶卡车的问题。）
政府也要发挥一定作用。具有远见的州可以通过创造监管条件来促进创新，并且帮助本地企业捕捉机会（以及更加迅速地应对挑战），从而取得区域经济的相对优势。这已经在佛罗里达州（Florida），内华达州（Nevada）和加利福利亚州（California）的无人驾驶汽车领域上演了。其他州将不得不对抗另一种破坏性倾向——那就是抱团维持现状来保护既得利益。从长远来看，如果创新的中心被推向其他地区，这种短视的策略可能会导致甚至更大的经济灾难。这也相当于在工作机会和生命中选择了前者。
当然并非所有的工作都能被保住。而且并不是所有的从业人员都可以在无人驾驶的世界中轻松地过渡到另一份重新定义的工作。在这些情况下，我们可以努力地再培训和重新安排失业员工，我们也应该这样做。
对于我的父亲而言，考虑转换职业已经为时太晚了。他一直到最后都呆在自己的洗衣店里，即使他已经很难通过洗衣店维持生计了。但是他非常出色地支撑了这个家庭好一阵子，使得家中的其他人可以通过从事其他工作来帮助养家。而社会也为我们这些子女提供了奖学金、助学金、贷款和机会来追求其他职业。
我们需要确信这些机会对于当前和未来几代的失业工人而言是存在的。这对于劳动者和社会而言都是有利的。
然而我们不能做的是仅仅为了保护就业机会而让死亡、受伤和破坏继续。这将是一个糟糕的浮士德式交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