绩效文化不是数字文化─中国惠普符标榜
惠普是最早进入中国的美国高科技企业。1985 年，中国惠普有限公司就成立了，目前已在中国设立了九大区域总部、37 个支持服务中心、超过 200 个金牌服务网点、惠普商学院、惠普 IT 管理学院和惠普软件工程学院。作为美国硅谷最具传奇色彩的公司之一，惠普公司“惠普之道”的管理方式对中国企业界有深远的影响。
惠普全球副总裁、中国惠普有限公司总裁符标榜是一位老惠普人。1990 年至 2000 年，他在惠普公司工作了 10 年，取得骄人的业绩。2001 年至 2005 年，他在戴尔公司担任大中国区总裁，在此期间戴尔在中国的营收增长了 3 倍，市场份额增长了 10%。2007 年，符标榜回到中国惠普并出任总裁。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中，惠普公司本身已经发生非常大的变化，2002 年收购康柏电脑，2005 年更换了 CEO，2006 年超越 IBM，成为全球最大的 IT 公司。在全球 IT 业竞争越来越激烈的今天，惠普现任全球 CEO 马克赫德在公司内部建立起绩效导向的文化。最近，符标榜接受《财富》（中文版）编辑周展宏专访时坦言，自己对绩效文化并没有什么不适应。他告诉记者，惠普现在不仅仅是一家卖 IT 硬件的公司，而且是一家业务科技驱动的公司。以下是访谈摘要。
《财富》（中文版）问：金融危机是大家非常关心的主题，它是否已经对惠普中国业务产生了影响？如果有，具体有哪些影响？而惠普会采取哪些措施来缓解这些影响？
符标榜答：金融危机对所有国家影响都挺大的，但在我看来，中国政府行动速度还是非常快。对大企业和我们大的客户而言，危机真正的影响还是比较小。整体来看，中国受到的影响比其他国家已经算是小一些的了。虽然大家比较谨慎，但整个气氛还是要抓紧时间、抓住机会把信息化建设好。大客户的项目大部分是按照计划执行的，有一些优先级的调整，但没有太大的变化。
惠普的应对策略很简单。我们不能把经济危机看成一个重大的改变，从公司内部的角度，这段时间我们要保留下最强的力量。因此，我们非常注意我们的一些政策，希望把原来定下的投资、对员工的培训等保留下来。不过，在费用管理上我们也非常谨慎，保证这些费用都用到位，这会增加很多管理时间，但在我看来这是必需的。
市场方面，我们一直没有改变。我们要给客户大力的支持。这段时间很重要的一点是，我们员工要了解，今天的市场变了，虽然客户有计划、有投入，而且中国还很有希望最早实现经济复苏，但客户经历经济危机时，会有很多优先级的改变，对 IT 市场、IT 投资、IT 使用、IT 成本、IT 效率的看法上，都会有重大的变化。我们的团队要跟客户保持紧密的沟通，了解到他们的变化。
那么，我们现在的优先级是什么呢？惠普一直帮客户简化技术要求，为其提供精简的方案，因此我们要知道这一段时间客户的关注点是什么。危机期间，惠普不只是卖产品给客户，而是卖给客户一套能很好地平衡投资回报的方案。
去年年底，我们完成了对 EDS 的收购。EDS 加入惠普，使惠普上了一个新台阶。以前惠普也有咨询服务，不过 EDS 的加入给了我们一个更广、更深的行业洞察力。EDS 有很多的服务产品能从更长远的角度帮客户考虑 IT 的变化。其实，现在买一个 IT 产品，基本上就是买一种应用，有了 EDS 的 IT 服务业务，就能给客户更多的选择。因此，EDS 提供给我们一个非常大的平台。
问：惠普收购了 EDS，大举进军 IT 服务领域，刚才你也提到了，能否介绍中国惠普的 IT 服务策略？
答：我们不只是有一种策略。正如你所知道的，惠普收购 EDS 是一项非常大的交易，包括数十万名具有良好素质的员工。在全球范围内，我们的整合非常顺利。在中国，我们有几方面的工作要做。一是怎么把 EDS 的专家能力以最快的时间给客户。收购之前，EDS 在中国有近千人，在武汉有一个非常大的基地，专门服务于外国公司的应用开发。以前，EDS（中国）的很多业务来自国外市场，这跟市场成熟度有关系，因此未来服务于国外市场的情况仍然会继续。但是，我们现在看到很多来自国内市场的机遇，中国政府现在非常鼓励和支持外包产业，已经将 20 个城市作为外包业务的示范城市来发展，将外包列为一个非常重要的增长行业，我认为这是一个特别重要的变化。IT 到了一定阶段，如果没有与服务功能联接，使用方面肯定没有办法再扩展，效率无法再提高。EDS 是全球是最大的外包服务公司之一，因此是中国发展外包业务的一个优秀合作伙伴。当然，我们已经计划把对不同行业的服务引进中国，而且已经向不同行业，包括物流、银行、石油、电力等，介绍我们的服务解决方案。这个计划已经开始了，我希望能有高速的发展。中国国内的外包市场还没有完全开始，但我认为这里存在巨大的外包服务潜在市场。中国周边的一些国家不仅对外提供外包服务，它们国内也有这种需求。中国的内部需求启动需要一段时间，不过增长会非常快。
问：作为全球最大的 IT 公司，惠普拥有最广泛的 IT 产品线，而另一 IT 巨头 IBM 则将其 PC 业务剥离了，做 PC 的公司在此次金融危机中似乎遇到了比较大的挑战，请问惠普中国区的这部分业务目前发展如何？
答：我认为危机对业务的影响要看客户群，因为客户都有硬件、软件和服务的需求。消费市场是最早受经济危机影响的，中小型企业短期内面临全球的需求下降，因此这些客户也会受到危机的影响。危机对大客户和部分中型客户影响不大，当然也会有一些优先级的调整，前面我已经提到了。
从公司定位来看，每家公司都有不同的策略。我们认为客户对硬件和服务都有需求，因为客户都需要一个端到端的服务。如果仅仅谈硬件的战略，我们是很明确的，即开放平台。我认为开放平台很重要，因为这么做客户会有很多选择。我们有很多合作伙伴，包括甲骨文、SAP、微软等，都有非常紧密的合作。我们的很多竞争对手也不是只有服务，他们也有硬件，但其硬件不一定是开放平台的。在经济危机时，开放平台显得尤其重要，因为在一个开放平台上，你的整个管理费用会减少。比如，客户要选择一个数据库，他可进行不同的评估，不会被锁定。如果是封闭的系统，服务不是很多人能懂，那服务成本就高了。另外，开放平台的硬件也可以提高与服务和软件的关系。我们确保硬件很容易管理，有一个很强的团队做数据中心，即我们现在不只是卖硬件，还会帮客户设计一个数据中心。我们已经积累了很多成功案例。对一个传统的数据中心，如果你不想换位置，我们可以帮你改造，改造后可以节省 30%~40% 的电费。关于下一代数据中心，我们在中国也处于领先地位，最近赢得了很多大客户的认可。我们不仅是给客户建一个建筑，还帮助他们设计机器怎么摆，考虑到空气的流动，使得用电最节省。中国政府现在提出要节能减排，节电无疑是非常重要的。因此，谈硬件，不能只简单地谈硬件，其涵盖的面很广，比如开放平台、设计能力、服务能力。因此，惠普不只是一家硬件的公司，而且是一个方案驱动的、高服务水平的、创新的公司。确实，我们拥有具备深度、广度的产品和服务，能够向客户提供绿色、高效的方案，帮助客户应对经济危机；更能在经济复苏时，成为客户抓住发展机遇的强大动力。
还有一点，可能大家没有认识到。前几年，惠普收购了将近 30 家软件公司，其中包括世界上非常着名的软件公司，比如 Opsware─一家数据中心自动化公司。以前，一个应用，如果要改，可能要把所有有关联的软件都打补丁。现在，通过 Opsware 流程，我们可以在一个地方把所有补丁都做完。这省了非常多的时间，效率很高。我们还收购了一家叫 Mercury 的测试公司。以前上完系统做测试，是非常麻烦的事。现在我们选一个流程，把这个流程模拟到客户的真正环境，确保他们在上线后这些系统能应付面临的压力。
让我们总结一下。其实，今天惠普有硬件、软件、服务，但惠普不是一家硬件驱动的公司，而是一个业务科技（Business Technology）驱动的公司。我们说的业务科技，主要有三个部分。一是适应性 IT 基础设施，就是说客户可以有不同的选择、不同搭配的软件。这么做能减少成本，因为平台是开放的，客户有选择性，所以成本会低。第二，我们的业务科技软件能帮助客户降低风险。因为自动化之后，管理比较容易，能更早发现问题。第三，我们有 NeoView。NeoView 就是管理客户的信息，我们有很多软件、方案和服务提供给客户，帮助他们更快地做决定。
问：我看到你们提出了一个绿色 IT 方面的解决方案，企业责任、环境保护等也是我们杂志非常关心的主题，能否介绍这个解决方案的具体内容和实施的效果？
答：讲到绿色，我们有很长的历史、很多的案例。比如，我们的每一个数据中心设计都体现了绿色的概念。我们在公司内部做完 IT 整合后，数据中心每年将减少 60% 的能源消耗。在中国国内，虽然我不能透露公司名称，但我们帮助很多网站设计了巨大的数据中心，都是 4~5 万平方米的数据中心，为客户提供了可扩展性和节能的功能。对一些电信公司，我们帮助进行了改造，这些改造工作一般在 12 个月到 18 个月就能收回投资，这是我们可以承诺的。第二，我们很关注流程。我们可以帮助客户进行流程策划，在哪里安什么解决方案，客户可以衡量。这是我们现在能做的，而且非常有信心，已经做过好几十个这样的方案。第三，绿色要从源头抓起。惠普从产品原料、产品设计、产品包装就开始考虑绿色、环保了。1992 年，我们就开始做这方面的工作。比如，我们有一些扫描仪，整个产品 90% 以上采用了可回收的材料。惠普现在制造的大部分产品都是“能源之星”认证过的。我们把绿色的概念植根在每天所做的事情中。比如，我们公司每天中午关灯一小时，每天都要检查。我们有一个 Halo 协同工作室，类似于视频会议室，但不是一般的视频会议室，它可以模拟面对面的业务会议，可实现全球面对面沟通，能大幅降低差旅需求，提高工作效率，降低碳排放。这个概念在中国推行虽然还需要一点时间，但已经发展得非常快了。
问：你们全球 CEO 马克赫德非常强调数字和绩效。在你看来，现在惠普的管理方式与以往相比发生了哪些变化？这些变化对应对经济危机有什么作用？
答：我没有觉得不习惯，这也是今天很多股东对公司的要求，而不仅仅是对惠普的要求。每家公司，包括今天中国很多的公司，都一样，都在进行全球化，需要强调绩效。第二，绩效文化还是很需要的，因为今天的竞争非常激烈。我们强调的绩效，除了数字之外，也很强调客户满意度。在中国，我们几乎每个月都跟至少最大的 100 个客户沟通，或者通过邮件、电话，或者是面对面。因此，很多人觉得绩效文化是数字。当然，数字很重要，不过更重要的是如何要求组织达到这一数字目标。我不认为今天公司只要求我们不顾代价，什么都不用去管，只是为了达到一个数字。如果这样，就有很大的风险。我认为应当用正确的方式做正确的事情，在取得更好绩效的同时，要学会管理成本。竞争对手很多，客户的选择也很多，我们要提供一个很好的价值，不只是一个功能。因此，这不是一项轻松的工作。当然，也不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对企业来说，优秀的绩效能不能长期保持是重要的。我认为，绩效文化是多元化的。在今天的环境中，各国对这方面的要求都非常高，但要确定它是一个实现各方平衡的衡量标准。比如，惠普每年都做一项调查─VOW （Voice of Workforce，即“员工心声”─编注），一方面要提交好的绩效，另一方面也要从下面的各个团队中获得意见。由此，我们调整不合适的管理方式，让员工主动做更多的事情。另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方面是，即使达到了业绩目标，但如果客户不高兴，那我们也没有提交高绩效。客户的反馈是我们绩效的一部分。因此，绩效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绩效文化不是一个数字文化，我们总部的管理层每年会到中国来与客户见面，因为客户沟通非常重要。
问：你认为中国惠普未来三到五年有哪些机会和挑战？你的目标是什么？
答：中国惠普是中国最早的外企之一，每隔几年我们就会给中国 IT 业带来一个新的理念，我们也带领中国的 IT 业界和客户转型。这几年惠普一直在发展，挑战包括几个方面。一是我们收购了一些公司，我们要确保把这些产品和服务整合起来，给客户带来完整的专业知识，而不是一种产品。第二，中国还有很多机会，能增加组织的力量，无论是能力还是资源。我们应该加快这方面的速度。第三，我们怎么部署我们的组织？西部开发，政府已经提了很多年，惠普作为最大的 IT 公司，作了一个很大的决定，在西部重庆设了一个 PC 笔记本生产厂，我们希望惠普工厂能带动供应链上的其他厂商落户西部，让西部真正获得发展机会。另外，我们在西部还设了一个软件测试中心。中国很大，我认为惠普对中国有很大的承诺，因为中国不只是一个临时的市场，市场也逼你要在这里有一种长期的发展战略。我们的历史也证明了这一点。不同的年代，我们都做了很多工作和投入，很多总部设计的功能都是在中国，中国也设了实验室。由于我们与中国 IT 产业的发展实现了紧密结合，因此惠普已经不只是在中国的美国公司，我们已经被认为是中国的 IT 公司。我们做了很多本地化的工作，中国惠普超过 90% 的经理是中国人。
我如何工作
首先，有些工作是每天都要做的。比如，每周我都要提醒大家近期的挑战，你可以称之为“绩效文化”。作为领导，要有前瞻性，我一定比下面的人更早考虑几个月或者一两年的事情。其次，我会抽出时间跟员工直接沟通。我一般一个季度里会安排两到三个中午跟不同部门的员工交流，就是买一些盒饭，大家聚一聚。第三，每个月我还会跟当地的销售商或者当地员工一起拜访客户。当然，下面的团队平时也会去拜访客户，但他们不一定能见到客户的高层，因此我出面，对了解客户真正的想法还是很重要的。
我的时间安排每天都有严格的计划，轻易不会更改。我用的电子设备也就是手机、电脑、PDA 和 E-mail。我打电话多一些，E-mail 少，很多急事，即使发了 E-mail，还是要打个电话，而且现在大家的 E-mail 够多了，我就不想再增加他们的负担。每个月，我大概有一周的时间在出差，大部是在国内。我周末从来不开会，下班之后也不开会。周末几乎不给员工打电话，我希望他们周一到周五努力工作，周末给他们一段自由的时间。当然，周末也可能遇到一些紧急的事情，但只要我能处理的，我就尽量处理了。这种事不是很多，如果多了说明不正常了。我觉得周末或者下班开会效率不高。一年下来，估计我周末召集大家开会也就一次左右。现在，我的经理也很少在非工作时间开会。而开会的时候，我希望大家准备好，不要说“这个事我们会下再商量”之类的话，因为会议本来就是要做决定的，不能没有准备好临时推脱。我周末会回顾一下本周的工作，思考一下我们还有什么事情可做，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创新等。
惠普公司（HP）
总部：美国帕洛阿尔托
营业收入：1,043 亿美元
世界 500 强排名：41 位
惠普成立于 1939 年，是全球最大的信息技术公司之一，业务运营遍及全球 170 多个国家和地区。惠普拥有最完整的技术产品组合，向企业级客户提供广泛的基础设施和商业产品，从手持设备到世界上最强大的超级计算机；为消费者提供了从数码摄影到数码娱乐、从计算到家用打印等多种多样的产品。
网址：www.hp.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