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网合二：中国电信改革一错再错？
6月6日，一家著名欧洲投资银行的中国区高层向中国《新闻周刊》透露，该投行今年为中国政府提供了一份关于“中国电信业再次重组”的研究报告，主旨是“四网合二”。
所谓“四网合二”是指目前国内四大电信运营商以“一家固网合并一家移动网”。报告提供的方案是：“中国移动加中国网通”，“中国联通加中国电信”。
这种架构将彻底改变现有电信格局。
“四网合二”传言起于今年5月底。当时一家香港媒体透露：“内地电信市场即将再现重大重组，并拟采用‘四网合二’。”
对此，近半个月以来，中国四大电信运营商纷纷对媒体澄清，未听说此事。而同时却有媒体报道说，相关合并方案已经呈送国务院，目前正处于审批阶段。
南北分拆的“后遗症”
这是外国投资银行第一次直接“影响”中国电信改革。
随着各大电信运营商的纷纷海外上市，电信运营商事实上已成为几家著名外资投行的“客户”。由于长期同这些运营商“合作”，外资投行对中国电信业已相当熟稔。
在他们提出的这份研究报告中，首先将矛头对准了当前电信业时弊——上轮电信改革后，南北分拆“后遗症”困扰着整个电信业。
分拆后，南北相望的固话运营商：中国电信和中国网通均后继乏力。直到今天，他们仍未成功地进入对方领地展开竞争，主要原因是铺设新网成本太高，而租用对手的网络资源又会出现“不联不通”的问题。
与此同时，这两家运营商还面临着蛋糕越做越小的窘境，移动电话不断侵蚀着固定电话的份额，中国移动和中国联通已经成长为全球第一大和第三大移动运营商，他们丰厚的利润令固话运营商艳羡。
对此，中国网通和中国电信只能借助“小灵通”进行狙击，这同时也分走了他们自身的客户，并最终带来目前中国电信市场上无效“混战”的局面。
在此背景下，中国网通和中国电信都寄希望于移动牌照(3G)的发放，由于上次电信改革没有批准将基础网络和运营公司分离的方案，所以，这些运营商无法共用移动通信网络。按照计划，中国四大运营商都将在中国建立自己的移动网络，这将耗资达上万亿人民币，被认为是严重的重复建设。
外资投行抓住了这个机会，“这份方案的主要内容就是，通过运营商合并减少重复建设，降低中国在3G方面的投资风险；另外，合并后形成两家全业务运营商，竞争将更加有序。”一位看过该方案的投行人士对本刊说。
投行推动重组方案的热情，更多来自于“利益驱动”——投行的很大一部分利润就来源于企业的上市并购重组。以海外上市为例，一般投行会拿到融资额的1%～5%作为佣金。但与投行的积极相比，运营商对这样的改革明显动力不足。6月7日记者致电各相关的电信运营商，他们均对此不置可否。
掌握重组“权杖”的，是国资委。作为四家电信运营商的“大东家”，国资委主任李荣融最近明确说，国资委直属的企业将进入一个合并重组时期，既有产业战略格局的考虑，也有企业间自发的意愿，这给电信业“四网合二”方案留下想象空间。
看不懂的电信改革
“在保持有效竞争的前提下，适当的集中是合理而且有利的。”国资委研究中心新产业研究部部长宇德海对中国《新闻周刊》说。他觉得“四网合二”是一件好事。
从十余年前分拆中国电信产生中国移动，再到两年前南北分拆中国电信形成南电信北网通，中国电信业改革始终以“分”为手段，以打破垄断引入竞争为目的。现在似乎又要走回一个“合”的年代。
这由分到合的变化让许多人“看不懂”。信息产业部电信研究院副总工程师杨培芳就是其中之一。“两年前，多数经济学家都反对南北分拆，但结果出人预料，为平衡各种利益，原本呼声很高的竖拆方案被抛弃。”杨对本刊说。
当时，主张“竖拆”的学者和官员认为，中国电信改革应该将网络资源与运营商进行“纵向分切”，这样网络资源由国家拥有，电信运营商可以通过租用网络来进行彼此间良性竞争。与之相反，“横拆派”认为，应该将当时的中国电信“划江而治”，达到南北竞争的目的。
现在看来，“要解决目前的电信顽疾，最好的办法恰恰就是竖拆思路。”湘财证券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分析师说。
令人担忧的是，“四网合二”方案却有可能一错再错。困境首先在于“四网合二”在可行性上有着天然的缺陷。
“四家运营商中，中移动的集团利润最高，人均利润也最高，中移动在北方地区只有区区几万人；而集团利润最少的网通在北方却有着十多万人。中移动为什么要合并网通？” 一位北京移动的人士对记者分析。
再则是企业文化的差异，“中国联通从出生那天起就非电信嫡系，肩负着打破垄断使命的联通，由于互联互通等问题，曾跟中国电信有着直接而激烈的冲突。‘血统’决定了两者企业文化相差甚远。”赛迪顾问高级分析师雷云对本刊说。
另外，四大运营商中三家均为海外上市公司，合并还必须征求海外投资者的意见。
如果中国政府克服了上述种种困难，将“四网合二”推行到底，中国将出现两家“全程全网”的电信运营商。这样会达到改革者的初衷吗？
答案可能仍然是否定的，“相似的缺憾是，在方案中依然看不到消费者的利益，致命的问题是：合并后会出现两大电信寡头，如果两家寡头形成价格同盟怎么办？”杨培芳说。
很多电信专家在接受采访时都认为，设计改革方案时，在企业效益和社会效益面前，电信改革者们总是更看重前者，而这样做的结果却是企业效益也难以令人满意。
“如果这次方案通过，那么就意味着上次的方案失败了。合并就是创造一个改正错误的机会。”雷云说。但现在看来，失败的改革方案成本太大了，经过十多年分分合合的改革后，中国电信业还要付出怎样高昂的成本呢？
